2004年4月4日 星期日

野百合腐爛,好臭

十四年前的野百合進入體制成為當朝新貴,對於當下正在進行的學生靜坐絕食的行動,可以輕蔑斥之「絕食抗爭的學生是對民主化的不適應」(鄭文燦),可以草率責之「學生還未釐清體制外群眾運動與體制內司法途徑的關係」(林佳龍),更可以出示個別學生參與藍營活動相片而對集體行動冠之以「假學運」的污名,而對諸多訴求相應不理。

野百合衍然成為台灣解嚴前後學運世代的象徵。當國民大會早已解散、總統歷經三次直選、執政黨已然輪替多時,新的學生世代聚集到中正紀念堂前,延用了「重返野百合」的口號,卻意外成為14年後晉昇為當朝新貴者的照妖鏡!

所有的人民自主運動,無非是對抗體制壓迫的集體行動。當壓迫仍在進行中,「反壓迫」的人民抗爭也必然存在。當年在野百合廣場上,人民民主對抗國家機器的論述,放到十四年後的台灣社會,弱勢者的處境並沒有因為政黨輪替而改變,形式民主的確立並未能拉開社會力量的空間,320前後,藍綠統治者的奪權之戰,將台灣社會一分為二,而要求真相、民主的自主呼聲,竟也只淪為藍綠延長賽的口號。應當為僕的政客,繼續統領全局,而人民根本被二大陣營綁架,而失去學習當家作主的機會;主僕易位是台灣社會的真相,民主從未真正來到。在此同時,中正廟卻意外成為許多從政青年的終南山!

若要追究「什麼是野百合」,對照今昔,恐怕時空背景不同,早已失真。廣場靜坐的學生們使用「重返野百合」的標誌,是為了追隨,還是巔覆,甚或純粹是文宣策略考量,藉以吸引媒體注意,又有什麼關係?野百合作為一個世代追求理想、對抗壓迫的象徵,原也沒有人要在意義上定性、分正統,不料是新世代的學生行動,恰恰讓進入權力核心的「老百合」一一現形!

今日的綠朝新貴,以「野百合」自居,侃侃以昔貶今,不問是非,只看藍綠;不面對群眾,只計較權謀。昔日的反對者,頂著學運先行者的光環,可以站在統治者的位置,對反壓迫的力量隔空指導、針對目標正確與否進行不負責任評比,或甚且假「促成官民對話」為由,實則設圈套以稀釋學生的正當性…..完全站在反動的一方,粗暴地弱化、簡化、污名化新生的民主運動力量。

改革尚未成功,同志已然棄守。當執政者以野百合之名,對異己進行撲殺,不進行議題的辯論、是非的釐清,蠻橫冠之以「假學運」,如此傲慢、如此懶惰。我們才驚駭地發現,百合之腐,其臭無比!(蘋果日報200404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