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2月27日 星期日

上學了



20050207大姐送的,這是小樹持續很久的粉紅色時期
說了好久好久了。小樹要上學。


她約莫三歲時,一回傍晚我帶著她經過台北街頭一個地下道,正值孩童放學,一窩蜂穿制服的小朋友突然從地底湧散出來,我脫口說:「啊,放學!」


她對那個變出小朋友、想像中還藏著無窮盡的孩子們的地下道依依不捨,趕路的媽媽只好死命抱起已經很重了的小樹穿越十字路口。她大哭大鬧,肝腸欲斷:「我要放學!我要放學!我要放學....」


從此知道,上學放學就是孩子們聚集之處。對上學的想像,像美好的星光,永遠在我對未來遠景的繪像中,忽明忽隱地出現,光芒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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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我從歐洲晃盪回來了,每個月有一半的時間把小樹帶回家來。當然還是忙碌的(或者說,四個月的異地生涯後,回來很努力地投入同志們的辛勤工作中,以彌補之前不在場的虧欠。不敢懈怠。),拎著小樹東奔西走,開會、遊行、勞教、有的沒的。等廢票告一段落了,我開始留心附近的幼稚園。


那個歷程,之前鉅細彌遣寫了,不意間一個esc鍵,就此煙消雲散。經過歐遊四個月的長篇札記及影像都在最後一站的羅馬隨著手提電腦的遺失而不留痕跡,我已經對這樣的歷程太熟悉而難再扼腕。但正因為記錄過了,所以不可能再回頭重寫,就此略過罷。但騎著腳踏車和小樹在鎮上遊盪,找尋一個幼稚園的歷程,當然是我們的親蜜時光。


十月份,我開始到TIWA正職就位。結束了一年依依不捨的失業生涯。也就是在TIWA的外勞聚會,得知Joy也在樹林工作,老板娘就開個托兒所,溪北街,正在住處的隔壁街道呀。於是說了要去看看,也當然一再擱下,永遠有更忙的事。


過年前,總算抽時間打探清楚,公立國小附設的幼稚園,學費自是低廉許多,只收四足歲以上的孩子,開學前幾個月就要抽籤了,只能等下學期。於是就決定過渡期間到藍天吧,那個學校明顯好很多,稍貴,不符合我打算讓小樹上最低價幼稚園、只要和小孩子一起玩耍、不必管什麼教育學習理念的最初態度,但既是過渡,且藍天大半年來不斷殷勤來電,環境又好,又可以年前免費試讀,就試試看吧。


結果出發前陰雨綿綿,奶奶皺眉頭:「算了吧,改天!」


這一改,就在我車行出巷口時驚覺隔壁巷子新開張了一家幼稚園而轉了方向。


嗯,是因為地理位置。之前看的二家幼稚園,離家都有五分鍾的摩托車程,我原想不難,奶奶早晚騎一趟車也不麻煩,且家中還有外婆可以接應皮皮的照顧。但發現住處附近走路就可以到的距離,一下子改寫了我腦中的地圖。藍天就此出局。


新開張的企鵝幼稚園標榜雙語,註冊費及月費都是一般價錢的二倍,我這才驚詫地發現價差如此之距,而企鵝足以為傲的甚至只是「老師都大學畢業」,於是可以想像那些出入不少白膚黃髮的雙語學校(如十五年前我剛畢業時工作過的仁愛路圓環旁「畢安卡」,清一色的美國老師,匯集了台北市最有錢的小孩,接送小孩時母親們都談論著新近裝璌的吧台還是移民簽證....),價格更是難以想像!而也正因著這樣一個打探,才發現Joy的老板娘的幼兒班只與企鵝隔了三戶,佔地面積相似,註冊月費倒是最低廉平價的,我當下就不作他想,居然是繞了一大圈,才在離家最近的地方找到小樹的落腳處。走路這樣近,連散步都談不上就到了,奶奶下午去接小樹時甚至可以牽皮皮的手一起走去,而我每早送她上課後,還有極優渥的時間閒散晃到車站搭車。


地利如此好。慶幸作了一個最好的選擇,慶幸奶奶原來對每天要向外婆借車且皮皮得代託之事是不自在的而我最終來得及發現了。


那麼小樹呢?


宿願得償,大約就是這樣了。2005年二月二日,舊曆年前最後三天開課時間,小樹以試讀生的名義,加入了佳育幼稚園。上課第一天,她很聽話地在睡夢中(前一晚還是依循舊例,和熬夜的父母弄到三更半夜才入睡)閉著眼上完廁所、刷牙、洗臉、奶奶餵早餐的同時媽媽幫忙把辮子綁好。然後我們三代三名女性,手牽手到幼稚園,和園長、老師打過招呼,她快迅進入小鹿班的座位,聽著老師的指示放下背包,眼睛盯著其他孩子們看,頭也不回地說:「拜拜~」


傍晚奶奶去接她回來,老師說:「啊,她適應得很好。很少看到這樣的孩子,很獨立哦。一般剛來學校,總有幾天哭哭啼啼,小樹完全不會欸!」


整個春節,「已經上學了」這個身份,使她得意非凡。


放完年假,二月十四日,小樹總算正式註冊上學了。


也曾經,她忽然驚覺「上學」與「和媽媽分離」成為二擇一的選項,剎那間神情凝重,堅決地把背包拿起,牽了我的手,眼淚就掉下來。天人交戰時分,小小孩說不分明那是什麼,但腳步不願再回到有小朋友的教室,老師一旁礛砎地陪笑臉:「哎呀她本來都不會這樣,昨天才忙得好好的....」


深怕父母疑心院裡虐待孩童。而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小樹不過是一時的深情罷了。


「你不想和媽媽分開對不對?」


她哭了,點著頭埋入我的懷裡。


這樣難過,像生離死別。見怪不怪的園長,急急催我走:「沒關係沒關係,一下子就好了。」反身把掙扎的小孩硬抱過去,不讓她再見到我。


小樹哭得更悽厲了。我知道老師這作法是對的,一下子有別的更吸引人的事,她便忘了,可我很想和她再說幾句話呀,說個故事轉移注意,她總是很快就高興起來的,不必讓她硬生生砍掉呀....可再杵在那兒就讓老師為難了,只好速速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