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1月9日 星期日

曼城跳舞記

20031108


到了曼徹斯特才知道Agnes經濟上的窘迫與時間上的壓力,這使我幾乎不忍再說要跳舞的事,怕她根本沒時間讀書。


週末當天,天氣變冷了。二個人聊到十一時,去不去呢?之前早說好了一定要一起去跳舞,似乎是一項任務了,而可憐的沒錢的Agnes至今根本沒機會了解pub狀況,我也還沒閱讀資料。可這是週六,再不去,下週變成非去不可的最後機會,反而累人。


最後決定就到附近的學生中心去跳舞,好不好玩至少都試過了。瞧,多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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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還有更勉強的呢,一上公車,空盪盪的完全沒人,Agnes便孤疑著:「奇怪平時週末都很多人啊。」


到了學生中心,居然門是關著的!


Agnes簡直像個說謊被捉包的小孩,嘟嘟嚷嚷著:「不對呀,真的週末都有人來跳舞的,我看過好幾次啊。」


我趕緊安慰她:「沒關係,可能是隔週才跳,剛剛好這週是沒有的。」


二個人包著大外套在寒風中商量著再搭車到另一個地方。學生中心外還是來了好幾個年輕人,成群結隊的,看樣子是週末找樂子的大學生。


「你看!她們都穿這麼辣,一定是來跳舞的。」Agnes說,還是不甘心。


「對呀,我們看看他們去那裡。」


二個小老太婆就很俗/聳地在公車站牌盯視著一群笑著鬧著、青春洋溢的男生女生走向學生中心…….,啊,他們去大門旁的提款機領錢。


這時又來了一輛私人轎車,下車的女生們穿得令人眼花了亂,清涼可口。這真的,一定是,來跳舞的。


二個小老太婆就跟著人群走入小巷,Agnes說這就是傳說中每週四是lady free的跳舞的地方。果然大排長龍。我問了那個保彪似的黑人,真的真的是個可以跳舞的酒吧嗎?是。多少錢?五磅。何時關門?半夜二點。


啊,二點就關門啊?一旁Agnes小聲補充,這是為了符合半夜二點後不賣酒的政策。


進了門,一樓全是喝酒聊天的人,二個小老太婆從頭走到尾,發現一圈一圈的男男女女竟沒人跳舞,簡直快崩潰。撐著精神問了一群乳房都快包不住的女孩,才知道上了角落的樓梯後,二樓純粹是個大大的舞池。


粗糙的燈光與裝飾,吧檯在一旁快速賣著大杯大杯的啤酒,週圍散放著木製椅子,牆上釘著一排木板以置放酒杯。舞池裡,人多得不得了,年齡約在二十歲上下,每個人都帶著笑,一式一樣的神情與氛圍,簡直像是幾個學系合辦的學生舞會,我幾乎要錯覺有氣球與彩帶的裝置了。


所有的男生女生都成群來,而且是女生一圈,男生一圈,來來去去,笑著、看著、氣氛很熱,但人人手上端著酒杯,眼神流轉,都不太專心跳舞,意在hunting。二個小老太婆把外套直接放在椅子上,省下其實不貴的一英磅寄物費,叫了酒就擠進舞池認真跳起舞來。


從頭到尾,音樂幾乎青一色是一、二十年前的美國流行歌曲,沒料到會在跳舞時聽見我高中時代的美國錢櫃流行排行榜,ghostbuster, take on me, 甚至是flash dance,更詫異的是,居然舞池裡人人唱和著,小男生耍帥地扭動身軀,皺著眉高聲唱:「Ghost buster!」右手高高地舉起,儘情又儘興,我與Agnes對視一眼,二個人都笑出聲來。


「都還乳臭未乾呢。」Agnes附在我耳邊說。


「好可愛啊。」我說。


女生們全上漂亮的妝,乳溝、大腿、手臂、小腹、美背,能露都儘量露,雖然熱舞勢必穿得少,可這麼一大群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卻彷彿約定俗成以裸露為最高穿衣原則,有的小女生穿得已經很接近阻街女郎了,紅色皮短裙加上黑色細肩帶小背心,或著僅只一襲薄衫至呼之欲出的雙乳懸晃。由於這樣的裸露太大量且一致了,我心裡都不禁小小驚詫:真是明顯的集體性訊息啊。


男生們都專心在尋找 物,可笨拙得很。那害羞的會在與人目光相視後,便眼觀鼻地故作鎮定笑了,反而專注跳起舞來,又不時偷眼看人。那開朗的便會主動靠過來,輕輕用肢體暗示要接觸,但草草對跳了一分鍾便無以為繼,各自散去。又或著那全場來來去去的,竟就在路過時快速摸摸你的頭示好………總之我看見的是,所有的人幾乎都在準備釣人,可幾乎沒什麼成功的。(或者好戲在舞會結束後?Agnes可提醒我,每年暑假後就是曼徹斯特大學的惰胎潮。)


我才剛從巴黎來,知道巴黎男人在舞池裡調情的技巧純熟又自在,如何步步進逼,很快就要帶你到吧檯請杯酒喝,或著貼著你成雙成對起來,在很短的時間裡,會確定是否上鉤的關係。而這些男孩如此意圖明顯、偏又行動拙劣,分明沒在跳舞嘛,可一個鍾頭、二個鍾頭了,還是同一群男孩圈在一起,四處游走,看似毫無斬穫,女生們穿著極露的衣服,奮力跳舞,和女伴們笑成一團、抱著玩,看來很可以打破的界限,偏就仍是在那裡,真叫我這個跳得爽快了便暗自進行田野觀察的小老太婆著急。


可整個舞會的氣氛仍是熱頭上,空氣中滋生著青澀的一團興奮。那些和二十年前的老音樂大聲唱和的年輕男生,真像是剛從鄉下到城裡來讀大學的新鮮人,週末了,忍不住要成群結伴來試試手氣,可又靦腆地出不了手,但這樣充斥性訊息的舞池又是如此叫人興奮,就只是置身其間也是好的吧…….


我和Agnes各自伸展著肢體,時而和小男生草草對招,時而閉上眼進入獨舞的封閉狀態,在一點半、酒也喝完了時,決定要走人,並一致同意整個舞廳上百個男人裡,那個守在門口不跳舞也不笑、還會酷酷地招手要Agnes不能站在椅子上跳舞的警衛,真是最帥的一個!


穿上外套,在深夜裡慢慢走路回家的路上。我說:「這真是我有史以來跳過最純真的一場舞會。」


「對啊,看起來大部份都是英國人。可能很多是從小城鎮剛來唸書的吧,乳臭未乾。」Agnes又忍不住笑。


我們二人在大學時代都忙著當「進步女青年」,沒空跳舞,不知道大學生的舞會到底長成什麼樣子。年逾三十才開始自在跳舞,最熟悉的是taxson那種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又帥又性感的gay…..,這樣一個很「鄉下小朋友」的舞會還真是頭一遭。不料在rave party的發源地英國,跳的第一場舞,竟是以我們十幾歲時的音樂為背景,純真的性試探為主調,而我與Agnes,就這麼一路笑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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