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轟隆,過午才停。空氣有清淨意,我們整理了一袋子不要的玩具、衣服,要拿去舊衣回收箱。樓下的孩子們追逐、打鬧,佩君穿著晶亮的高跟鞋來拉小樹:「你來玩呀。」小樹高聲說:「我要和媽媽去丟東西。」爽快地和巷口的孩子們道別。
「等一下,我們回來,你去和大家玩。」我好意提醒,其實心裡盤算著,回來後可以奪回我的電腦,好安心作功課。
「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貼心的小樹。唉,煩惱的媽媽。
我們一路閒晃回家,東市買筆記本、西市買麵包、北門看綠樹、南側聞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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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叫我太陽樹。」她蹦蹦跳跳說。
「為什麼?」
「鄭凱宏啊,每次都跑過來亂叫:太陽樹、小免樹、大象樹…一直叫一直叫。」
「你怎麼說?」
「我就不理他呀。」她搖晃著頭,忍不住一絲驕矜,一點得意。
「他想和你玩啦。我想他喜歡你吧?」
「是啊。」理所當然。
「那朱衍恆呢?」我老是不小心說成朱學恆而經常被她糾正,這名字因此特別熟。
「他不和我說話。」
「為什麼?」
「他害羞啊。」
「他喜歡你嗎?」
「喜歡啊。」
「你怎麼知道?」
「他和我打勾勾,他和我玩,可是他不說話,他害羞。」
「他很帥嗎?」
「很帥。」
「比鄭凱宏帥嗎?」唉,又來了,真抱歉這實在是無聊的媽媽,老想追問比較級與最高級。
「一樣帥。」這小孩若不是面面俱到,就是真正無差別心。老襯得我問話太庸俗。
「還有誰喜歡你?」
「李建毅呀,潘艾呀。」
「張福真還是不和你好哦?」
「對呀。」
「她可能是害羞吧?」
「她不想和我好。我問她,她說不要。」
「那她和誰好?」
「她跑去大班和她姐姐玩。」
「都不和草莓班的小朋友玩嗎?」
「對。她只和她姐姐好。」
「這樣好可憐,你要主動去和她說話、和她好呀。」
「我有呀。」
然後我們回到家,她開始專心玩剛買回來的紙娃娃,自言自語、自說自話,這樣很好,我知道她可以玩很久,一人扮數角。這情境我如此熟悉,至今我仍記得那些仲夏午后,一個人在前院寫功課、或無聊閒坐時,尚是小小孩的我,就可以順口自編自導了很複雜的武俠的、奇情的、恩怨情仇的故事,這個那個對話源源不絕、想都不必想就流淌而出。一點也不寂寞的,那個胡思亂想的小孩。
我就在這難得不被干擾的時刻,記錄著小樹,與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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