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到tiwa,她安靜地睡覺、走動,並開始煩噪。生病的人,特別容易耍脾氣,大人也一樣,何況是稚子,她不知道這樣的難受是什麼,身體耐不住,就往心情上火。
她堅持要玩「燙頭髮的遊戲」,可我急著要打發她到另一台電腦前,免得礙了我作功課。茫茫遊戲海中,我愈急愈找不到。她生氣了。
「你找呀,你找呀。就燙頭髮的遊戲嘛。」
「我找不到呀。」我無辜又無奈地在數百個好玩遊戲中,隨機取樣,一個個開啟遊戲首頁讓她確認。
「就不是這一個嘛,不是,你怎麼不會找。」她一再否定我的選項,口氣愈來愈差。
「我不知道在那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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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大人,你怎麼會不知道?」
「我就不知道呀。」
「你是大人欸,」她義正嚴辭指責我:「大人就要知道呀。」
「那你為什麼不知道?」
「我是小孩子,你是大人,大人要記得呀。」
「可是我,我也沒有那麼大….我有時候也是小孩子呀。」我耍賴了。
「你怎麼可以當小孩子?」她簡直是氣急敗壞:「大人就是大人,大人就要知道!」
她是發燒的、生病的、鬧脾氣的小孩,我只能屈膝卑恭、唯命是從,不可以答辯。嘆口氣回到我的電腦,唉,又作不成功課了。但我的電腦裡「我的最愛」中存了好幾個她喜歡的網站,這應該是最不會出錯了。我耐心地請她指導我點選,把電腦讓給她。
「啊,這個就是!」她說,很快地又有新問題了:「沒有聲音!」
她熟練地打開喇叭,無效。她開了又關,一樣沈寂。她都快哭了。
「聲音壞掉了!我不會修。」我很乾脆。
她知道不會修電腦向來是我的能力缺陷之一,這部份在她的記憶中我從來不曾幫上忙過。這很好,這項技能不是「大人」都懂的,是「爸爸」專屬。我這個大人因此逃過一劫。
喪氣的小樹,賭氣在辦公桌旁生悶氣,我拿起相機要照下她發呆的神氣,她有氣無力地看了我一眼,把頭埋進臂彎,不給拍,不配合,消極抵抗,不到二分鍾竟至睡著了。我快快抱她到沙潑上休息。
等到一覺醒來,她稍稍回復了點神氣,仍是不開口,保持她作為一個身體不舒服的、害羞的孩子的特權。但她在紙上大大寫下「張樹、張小樹、小樹」的字樣,並打了勾,註記100作為滿分的標誌,且在四週圍畫上花兒朵朵開。然後拿著遞到靜如眼前,引來「哇,你會寫名字了欸!」的誇張讚美,再邁步到客廳,一聲不響地遞紙過去給Ellen,我偷眼看見Ellen她們正在交談,沒注意到小樹,小樹不氣餒地再繞到另一頭,再送一次紙,仍是不聲不響。
我悄聲告訴靜如:「糟了!Ellen她們看不懂中文,不知道這麼小會寫這麼難的字是很值得讚美的。」
「糟了!」靜如說。
但我們是多慮了,我們的外勞朋友們何其友善、聰明、善體人意。Elsa、Emma、Alice….等人都好配合地、此起彼落地大聲讚美了:「哦,好棒哦!」、「樹,你好厲害哦!」、「very good!」…小小孩志得意滿,悄悄回來向我驗收成果。
我也覺得,生病了還寫了這樣好看的、圖畫似的、難寫的中文字,五歲半的小樹真是好厲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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