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1月20日 星期四

反戰遊行小記

031119(三)曼徹斯特


離開曼城前一天,布希抵英,我與Agnes一起參加了一場小型暖身的遊行,原訂次日轉倫敦的車程又因為臨時有Agnes的室友提供多出來的免費火車票,而得以提早出發、順利趕上在倫敦舉行的全國反戰大遊行。


布希抵英的當日,一早先是曼大的托派學生組織(Socialist Workers Party)在中午於學生中心拉布條,微雨,約十幾個人,差不多就是我們到勞委會前議題性的小型抗爭規模,有人拿麥克風,有人發傳單,布條製作得很草率,有一個布偶充當布希,作為視覺焦點,中途還來了個記者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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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入幫著拉布條,也沒人特別理我,反而讓社團學生有空檔溜去買咖啡、聊天。過往的學生沒什麼反應,小傳單掉了一地,二名警察百無聊賴地觀看著,後來還有騎馬的警察來巡視一圈,我目瞪口呆,一旁的女學生說:「他們只是為了顯得很有力量的樣子吧。」後來Agnes說:「騎馬很有示警的作用,群眾比較不敢亂來,動物發脾氣很可怕的。」果然之後二次反戰遊行都有騎馬隊伺候。


遊行在下午五點開始集結,天都黑了,雨還在下。現場約一百多人,看來是一小群人一小群人各自約了來,各自準備了布條、標牌、小型麥克風、小傳單,現場有人忙著賣報紙、徽章、口哨,有人此起彼落喊口號,沒有宣傳車、沒有指揮中心、也沒有各別團體的號幟。


唯一看得出還有人帶頭的,是遊行一出動,走在最前面的大布條,其他人就跟著走,走沒半公里,我轉回頭去觀察遊行隊伍,哇啊,人已經陸續增加到二、三千人了。而且一路還有人加入,看來很多是上班族下班了趕來,還有俏皮可愛的女中學生下課了等在路邊一起加入,夫妻推著罩雨布的嬰兒車、滿頭白髮的老先生、老太太個別或成對地慢慢走,公車上也有人探頭出來鼓掌…….


因為隊伍中的麥克風聲量都不大(就是我們後來都很不喜歡用的那種,一個約台幣一千多元、常接觸不良、號稱大聲公實則聲音不大又不清晰的那種小擴音器。),所以都是各喊各的,還有人會自發地放大聲量就喊起口號來,口哨聲、尖叫聲不斷,一路上都很熱鬧,完全沒冷場。


沒有人演講。沒有糾察隊。標牌五花八門、各憑創意,有的是網路download的要布希滾回美國的圖案,有的諷刺布萊爾是布希的走狗,有的是依拉克人民被炸死的畫面,有的通輯布希是世界頭號恐怖份子,依虹還指給我看,一個女人拿個標牌,上面是紅色手寫的「月經淹死布希」。……真希望台灣也有這樣一天,遊行是大家的事,組織動員外,有更多人沿路自在自發加入,獨自來也不會找不到參與的位置,創意與想像力都可以盡情展現。我們頭髮白了時,還是會在雨中默默走完全場。


當然,這需要時間去累積社會條件。也需要議題能引發社會的共鳴。我在想,如果是工會罷工,遊行還會是這樣的嗎?勞資爭議的社會矛盾如此尖銳,不像反戰的人道訴求有普世價值,可以不碰階級對立。


到了終點,「主辦單位」總算出現,現場有學者與運動者的演說,下著雨,還聚在現場的多半就是比較左翼認同,或有組織性的了,約莫一百多人。小型麥克風除了鼓勵明天一起去倫敦遊行,還進行一點不冗長的論述教育,特別強調反戰不是反美國人民、而是反對美國政府、布希的恐怖政策,提到布萊爾花了大量英國納稅人的錢去炸死伊拉克平民百姓,學生卻要忍受教育商品化的高學費政策,在場的人都大聲叫好!


我想學費問題真是學生心中的痛。八0年代前,英國還是免學費的,保守黨柴契爾上台後,高學費時代、國營事業民營化開始,工人叫苦連天,工黨當時便以「讓工人小孩都可以讀大學」作為競選訴求之一,不料,後來大學愈開愈多,學費愈來愈貴,哈哈,和台灣真像。


但英國學費到底有多高?Agnes的博士班,若是全職生(她以半職申請),一年要4000磅!台幣24萬!平均要唸三年,總計是72萬!還不包括英國昂貴無比的生活費。這麼貴還是很多人要續唸研究所,Agnes的同學丹尼爾說,這就是教育商品化的結果嘛,取得個學位,找工作薪水較高。丹尼爾在雨中無奈地對我說,他估計一畢業就欠國家六千磅,就業後貸這貸那,一輩子都還不完!





031120倫敦反戰遊行


一早搭車,看地鐵的免費報(這兒報紙很貴,要一磅多,我總捨不得買,左翼小報也要將近台幣五十元,在遊行現場叫賣,一般傳單都很陽春,頂多一小張黑白影印的小紙張,書本更是貴到不行……在台灣,奇怪印刷費真是相較歐美便宜多了,又習慣於大量的免費資訊可以拿。),除了布希夫婦昨天抵達倫敦的報導,還有提到今年九月的反戰遊行,有幾個滋事者被正式起訴。我想國家利用司法權在此事恐嚇的意味很濃了。


遊行起點就在我的旅館附近,二點集合,一點半就已經熱鬧滾滾,一路走過去路經車站,都看見年輕人背著背包群聚討論,應該是全英各地趕來參加遊行的人。


還是沒有宣傳車,頂多有幾個小型擴音器,倒是主辦單位「反戰連線」備了大量標牌,要拿的人便拿。另一方面,各備布條、海報、裝置的參與者,也大有人在。


糾察隊這回是有了,穿著螢光背心,和警察的有點像,稍不留意,就搞混了。奇怪他們扮演的角色也和警察很像,都在維持制序,不讓群眾踰越,全力配合警察的要求,如此,光是集合到出發就弄了半個多小時,我站在最前面和記者一起搶拍畫面,都有點不耐煩了,警察就是不放行,糾察隊反而壓制群眾。大家似乎也很馴服,有人鼓噪著move! Move! 就是沒人動。我猜想是反戰遊行號召太多非運動者,不習慣衝突,當晚電視畫面才不過二分鍾,就播了一小段警民衝突,我也才了解為什麼糾察隊如此配合了,畢竟,主流媒體都是支持布萊爾政策的。


和台灣遊行相同的是,最前面的主布條由重要人物拿,其他,就完全是群眾自發的行動了。年輕學子當然是主要群眾,但老人也很多,觀光客如我應該也是不少,除了各備標牌的,還有人奇裝異服出奇致勝、有人裝置了一輛環保三輪車沿路播放音樂、有個騎單車的男人讓他的後座隨著車輪轉動不斷轉出七彩氣泡、沿途有人準備好表演與布條,伺機表演與加入,最有創意的,是三個十幾歲(可能還不到高中吧)的小女生用雙腿夾著長條氣球,當大家吹口哨、高分貝喇叭、尖叫時,她們就緊夾著胯下的長條橡皮氣球,雙手搓弄著發出吚吚歪歪難聽的噪音,有時還跑去對路旁的支持者面對面作動作,喊著:"Bush! You know what you're doing!"拍照的記者也忍不住笑。這個創意,深得我心,可供日日春參考,但要小心保守婦女反感。其他的,自備樂器唱歌的也有,但鼓還是效果最好的,節奏強又能帶動氣氛。


到底來了多少人?我一直也沒法子全程看完隊伍,人一直在增加中,到終點站一個多小時後,還有隊伍陸續進入traflgar square。主辦單位在台上宣佈有三十萬人,隔天報紙左翼報說二十萬,主流報說十萬,我對照著印象中台灣遊行人數最多的農漁民遊行,想來是不止這個數目,但最終在遊行終點的集會則是人來人去,不像台灣這麼好計算了。


二點半走到四點半,天都黑了,路程頗長,我這麼能走路的人都覺得累了,一些行動不便的老人家想來更是辛苦。最後的廣場聚會,比起台灣,可無趣多了,淨是重要賢達講話,但安排了越戰傷殘者現身說法,還是蠻感人的。旁邊一個大營幕,除了現場轉播台上畫面,還適時加入一些新聞、歷史、動畫鏡頭。群眾都站著聽,我的天!將近二個小時欸,我看見老人們都得找扶把半撐著,也沒人席地坐下。


我在廣場四處遊走,有幾個運動攤位在賣手冊及徵章,但沒有民主香腸,真是太懷念了,走了一整天,能吃點熱食多好啊。


六點多,台上開始有人唱抗議歌曲,還放電子音樂,可英國人真是太据謹了,就是不跟著跳舞。大家似乎捨不得離去,直到七點,主辦單位都喊散場了,還有幾千人或散或聚在廣場上。我沒有朋友可以聊天,又不便打擾別人(這時候,真懷念永遠主動搭訕的法國男人。),烤火時還燒壞大衣衣袖,唉,這可是國中同學依錦在我行前特地自台中乾洗好寄來讓我帶來歐洲保暖用的。嗯,遊行終究是群眾活動,沒有同伴,真是好寂寞啊。


第二天,我在報攤前不花錢地流覽,頭版頭條幾乎全是恐怖份子在土耳其轟炸英國領事館的消息,二十九人死,數百人傷…..我心中一緊:完了!


果然,晚上詳細看了別人留在旅館閱覽室的telegragh報,一版是恐怖行動的殘跡,及受傷流血的婦女,標題強調下一個恐怖行動會顉定英國本土。死掉的英國領事館主委立即成為民族英雄,二版是布希和布萊爾共同聲明,不能退縮、不能遲疑、不能放棄,對抗恐怖份子,解放伊拉克人民,維持世界正義。四版有遊行的花絮報導,有身價百萬的中產階級,強調反戰爭、不反美國,記者並主動說明,來參加遊行的很多人可能是領失業救濟金沒事做的。


報上訪問一個伊拉克來英讀書的女孩,她明確地表達反戰立場,但記者還是再加一句:「雖然她在伊拉克的朋友們大多支持英美聯軍的行動」。最後,記者還作了點分析,相較今年三月的遊行,有上百萬人的參加,如今只剩十萬人,顯示愈來愈多人支持政府政策。


最恐怖的是,有一小篇專訪一個帶領小學生一起參加遊行的女老師,她表示這是很好的機會教育,且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校長也很支持,認為他們學校校風民主開放。我想女老師是很興奮有機會表達自由的教學方式的,但她看了這篇報導可能會暈倒,因為後半段,記者認為女老師可能誤解校長的意思了,他立即採訪了校長,校長可能是怕事,竟公開表示遊行前已函文各家長,學生不上課跑去參加遊行的,會有被退學的風險….文末是詳細臚列了昨天帶學生參加遊行的幾個中學名稱,約有十幾個,示警及算帳的意思很清楚。真恐怖!


對了,遊行中看見一個男生穿件T卹,背後的文字最絕:


Let's liberate the people of America.一如布希強調出兵是為了解救伊拉克人民,給他們民主自由,讓我們也來解放美國人民吧!

2003年11月9日 星期日

曼城跳舞記

20031108


到了曼徹斯特才知道Agnes經濟上的窘迫與時間上的壓力,這使我幾乎不忍再說要跳舞的事,怕她根本沒時間讀書。


週末當天,天氣變冷了。二個人聊到十一時,去不去呢?之前早說好了一定要一起去跳舞,似乎是一項任務了,而可憐的沒錢的Agnes至今根本沒機會了解pub狀況,我也還沒閱讀資料。可這是週六,再不去,下週變成非去不可的最後機會,反而累人。


最後決定就到附近的學生中心去跳舞,好不好玩至少都試過了。瞧,多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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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還有更勉強的呢,一上公車,空盪盪的完全沒人,Agnes便孤疑著:「奇怪平時週末都很多人啊。」


到了學生中心,居然門是關著的!


Agnes簡直像個說謊被捉包的小孩,嘟嘟嚷嚷著:「不對呀,真的週末都有人來跳舞的,我看過好幾次啊。」


我趕緊安慰她:「沒關係,可能是隔週才跳,剛剛好這週是沒有的。」


二個人包著大外套在寒風中商量著再搭車到另一個地方。學生中心外還是來了好幾個年輕人,成群結隊的,看樣子是週末找樂子的大學生。


「你看!她們都穿這麼辣,一定是來跳舞的。」Agnes說,還是不甘心。


「對呀,我們看看他們去那裡。」


二個小老太婆就很俗/聳地在公車站牌盯視著一群笑著鬧著、青春洋溢的男生女生走向學生中心…….,啊,他們去大門旁的提款機領錢。


這時又來了一輛私人轎車,下車的女生們穿得令人眼花了亂,清涼可口。這真的,一定是,來跳舞的。


二個小老太婆就跟著人群走入小巷,Agnes說這就是傳說中每週四是lady free的跳舞的地方。果然大排長龍。我問了那個保彪似的黑人,真的真的是個可以跳舞的酒吧嗎?是。多少錢?五磅。何時關門?半夜二點。


啊,二點就關門啊?一旁Agnes小聲補充,這是為了符合半夜二點後不賣酒的政策。


進了門,一樓全是喝酒聊天的人,二個小老太婆從頭走到尾,發現一圈一圈的男男女女竟沒人跳舞,簡直快崩潰。撐著精神問了一群乳房都快包不住的女孩,才知道上了角落的樓梯後,二樓純粹是個大大的舞池。


粗糙的燈光與裝飾,吧檯在一旁快速賣著大杯大杯的啤酒,週圍散放著木製椅子,牆上釘著一排木板以置放酒杯。舞池裡,人多得不得了,年齡約在二十歲上下,每個人都帶著笑,一式一樣的神情與氛圍,簡直像是幾個學系合辦的學生舞會,我幾乎要錯覺有氣球與彩帶的裝置了。


所有的男生女生都成群來,而且是女生一圈,男生一圈,來來去去,笑著、看著、氣氛很熱,但人人手上端著酒杯,眼神流轉,都不太專心跳舞,意在hunting。二個小老太婆把外套直接放在椅子上,省下其實不貴的一英磅寄物費,叫了酒就擠進舞池認真跳起舞來。


從頭到尾,音樂幾乎青一色是一、二十年前的美國流行歌曲,沒料到會在跳舞時聽見我高中時代的美國錢櫃流行排行榜,ghostbuster, take on me, 甚至是flash dance,更詫異的是,居然舞池裡人人唱和著,小男生耍帥地扭動身軀,皺著眉高聲唱:「Ghost buster!」右手高高地舉起,儘情又儘興,我與Agnes對視一眼,二個人都笑出聲來。


「都還乳臭未乾呢。」Agnes附在我耳邊說。


「好可愛啊。」我說。


女生們全上漂亮的妝,乳溝、大腿、手臂、小腹、美背,能露都儘量露,雖然熱舞勢必穿得少,可這麼一大群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卻彷彿約定俗成以裸露為最高穿衣原則,有的小女生穿得已經很接近阻街女郎了,紅色皮短裙加上黑色細肩帶小背心,或著僅只一襲薄衫至呼之欲出的雙乳懸晃。由於這樣的裸露太大量且一致了,我心裡都不禁小小驚詫:真是明顯的集體性訊息啊。


男生們都專心在尋找 物,可笨拙得很。那害羞的會在與人目光相視後,便眼觀鼻地故作鎮定笑了,反而專注跳起舞來,又不時偷眼看人。那開朗的便會主動靠過來,輕輕用肢體暗示要接觸,但草草對跳了一分鍾便無以為繼,各自散去。又或著那全場來來去去的,竟就在路過時快速摸摸你的頭示好………總之我看見的是,所有的人幾乎都在準備釣人,可幾乎沒什麼成功的。(或者好戲在舞會結束後?Agnes可提醒我,每年暑假後就是曼徹斯特大學的惰胎潮。)


我才剛從巴黎來,知道巴黎男人在舞池裡調情的技巧純熟又自在,如何步步進逼,很快就要帶你到吧檯請杯酒喝,或著貼著你成雙成對起來,在很短的時間裡,會確定是否上鉤的關係。而這些男孩如此意圖明顯、偏又行動拙劣,分明沒在跳舞嘛,可一個鍾頭、二個鍾頭了,還是同一群男孩圈在一起,四處游走,看似毫無斬穫,女生們穿著極露的衣服,奮力跳舞,和女伴們笑成一團、抱著玩,看來很可以打破的界限,偏就仍是在那裡,真叫我這個跳得爽快了便暗自進行田野觀察的小老太婆著急。


可整個舞會的氣氛仍是熱頭上,空氣中滋生著青澀的一團興奮。那些和二十年前的老音樂大聲唱和的年輕男生,真像是剛從鄉下到城裡來讀大學的新鮮人,週末了,忍不住要成群結伴來試試手氣,可又靦腆地出不了手,但這樣充斥性訊息的舞池又是如此叫人興奮,就只是置身其間也是好的吧…….


我和Agnes各自伸展著肢體,時而和小男生草草對招,時而閉上眼進入獨舞的封閉狀態,在一點半、酒也喝完了時,決定要走人,並一致同意整個舞廳上百個男人裡,那個守在門口不跳舞也不笑、還會酷酷地招手要Agnes不能站在椅子上跳舞的警衛,真是最帥的一個!


穿上外套,在深夜裡慢慢走路回家的路上。我說:「這真是我有史以來跳過最純真的一場舞會。」


「對啊,看起來大部份都是英國人。可能很多是從小城鎮剛來唸書的吧,乳臭未乾。」Agnes又忍不住笑。


我們二人在大學時代都忙著當「進步女青年」,沒空跳舞,不知道大學生的舞會到底長成什麼樣子。年逾三十才開始自在跳舞,最熟悉的是taxson那種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又帥又性感的gay…..,這樣一個很「鄉下小朋友」的舞會還真是頭一遭。不料在rave party的發源地英國,跳的第一場舞,竟是以我們十幾歲時的音樂為背景,純真的性試探為主調,而我與Agnes,就這麼一路笑著回家。

2003年11月8日 星期六

城市印象─從巴黎到倫敦

(2003年11月隨筆)


難得一個長長的假期,花了四個月在巴黎、倫敦閒晃,走路、看人、書寫,浮光掠影的城市印象。



這些人與那些人


英國人果然是嚴謹、壓抑些,路上走著都眉頭深鎖,法國人習慣不認識在狹路相逢也會道個安,特別是男人,只要有目光對視的機會,一定立即露出他自認為很是迷人的笑容,並不吝主動打招呼。(不過在地鐵裡就不一樣了,每個人看起來都很累,目光一接觸便快速閃開,生怕放進太多情緒。)英國不時興這一套,但我試驗了幾次,被陌生女子主動開口打招呼,英國男人還是會露出少見的笑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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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跳舞時,英國男人也會靠近,但速度可慢多了,且肢體動作明顯有距離、有禮貌些,多半是怕被拒絕的据謹。調情與搭訕,試探與撫觸,法國男人可是熟練到不行了。我在倫敦的旅店小酒吧才待了幾小時,過來搭訕的竟不約而同都是巴黎來的,他們的英文極糟,但勇氣十足,交談沒多久就可以在我保證沒給任何暗示的情況下,自在地探問你今晚與他上床的可能性,被拒絕了也不以為意。


女孩子呢,法國女人漂亮、精緻些,老老少少習慣性上點妝,身材多半苗條,不高大,穿衣自有風格。我的台灣女友花兒就說法國人注重門面、品味到病態,發胖簡直是罪,而我初來巴黎時由於迷路而認識的一個gay朋友,就抱怨他因著沒有很時尚的穿著,根本不敢去gay bar……。英國女人看來骨架或體型都稍豊滿些,舞會裡的年輕女孩們,很多是不穿胸罩的,低胸無袖緊身上衣,呼之欲出,可口可欲。且普遍在酒吧中以「能露就露」為最高的穿衣準則。十幾歲的女孩已看來十分老於世故,少見有「裝可愛」狀,較同齡男孩成熟許多,穿著若不是極普通,便是裝扮過火。


巴黎的街景當然是較倫敦美麗多了,但倫敦似乎有某種看不見的刺激隱隱在那裡,讓人想念且想再去探。但要找對管道,否則不過是個昂貴的、不友善的都市罷了。多雨且寂寞。



地下的metro與tube


地鐵的歷史,倫敦可一百多年了,比巴黎久,但巴黎地鐵亂且髒,陳舊的硬體也不太翻新,並且多半沒電梯,行動不便的人簡直寸步難行。倫敦的地鐵層層疊疊空間大多了,潔淨且明亮,並且多半有電扶梯,缺點是出地鐵站多半要走點遠路,因為車站太多層了。


看車廂座椅,英國的舒適多了,是絨布的,且每站都會在月台上廣播站名,比較不會坐過頭。台灣的木柵線是法商承包的,來去列車在同一樓層的平行軌道上,二旁是月台,就是多數巴黎地鐵的規格。


論昂貴,巴黎下地一趟要1.3歐元,合台幣五十元,已叫我心疼不已,倫敦更誇張,一入站就是1.6磅,台幣100元呢!真叫人氣惱,看清地圖後就寧可走長長的路,不用私營化後員工乘客都抱怨的大眾運輸工具了。


但二個地鐵站一致的是,大型廣告看板都週週更新,以及賣藝人。巴黎的 地鐵看板規格一致,每週一早上,就有工人一塊塊剝下舊塑料海報,拼圖似地再潻出新的一張來。其中不乏搧情傑作。倫敦地鐵的廣告則規格不一,沿著電扶梯的,很多是一系列幾乎一致的系列廣告,候車站則類似巴黎,還有在隧道牆上的,要更新可真不方便了,約莫工人得半夜工作呢。


賣藝者出現的頻率,巴黎可能高些,除了定點演唱的,還經常上車唱二段立即收錢,規模陽春些、機動些,白人黑人東方人都有,拉琴的、彈吉他的、打鼓的、跳舞的……應有盡有。一回還遇見一名白種中年婦女,竟攜帶手提式卡拉OK,就站在車門邊如泣如訴地唱起旋律十分老式的歌。


她的聲音極輕柔,有點年紀的些許滄桑,透過有迴音效果的麥克風,又襯著廉價的電子琴混著節奏器的伴唱帶,整個車廂都有點泛黃的舊日情調,因為蒙塵而有點悶。連唱了二站,她俐落地收起手提伴唱機,也沒拿個小杯子之類的容器向大家募點款,竟是沒事人般地逕自找個位置坐下,回復成一名尋常乘客的模樣。


我看得目瞪口呆,猜想她是不缺錢,缺聽眾。自娛娛人。


倫敦的賣藝者正式些,很少看到落單一人的,多半音響、麥克風、樂器都會準備妥當,二人搭擋最多,也沒見過直接上車唱了要錢的。



遊民與乞討者


遊民多。大城市大抵都一樣。破舊的、骯髒的衣服,滿臉的鬍渣。倒是巴黎與倫敦的乞丐有明顯不同。


巴黎街道旁蹲坐著放個小杯子乞討的,多半是印度、中東、或非洲來的中年女人,身邊還牽著個小孩。大冷天就謙卑地佇在鬧區或地鐵站,有時胸前掛塊紙牌,寫些我看不懂的法文字,但猜想是孩子沒飯吃了之類,眼睛多半盯著地面,有時面無表情地安撫燥動不安的小孩。她們的背後,應是有個同樣離鄉背井的男人罷?可多半是女人出來乞討。


在倫敦,我倒是十分驚駭地遇過好幾次是眉清目秀的年輕人寫張牌子就蹲在地鐵道旁,面無表情地討起錢來。我因著不想給錢(拜託!這是資本主義核心國家,物價這麼貴,我還真不想資助貴國的年輕人呀。巴黎的中東女人比較讓我拿得出手。),總也匆匆路過,不好意思細看內容,不知是什麼樣的故事。


但一回晚上走路回旅館,路經大英博物館,就走來一個看來二十出頭的男孩,直接問我:


「你有一點錢可以給我嗎?」


「為什麼?」


「我都沒錢吃飯了,你看,」他把腳抬高,拉我到路燈下看看他幾近磨光的鞋底:「我的鞋子都快不能穿了,我還有一個小孩。」


「你是英國人?打那裡來?」


「曼徹斯特。天氣變冷以前,我與孩子一定要有錢買車票回曼徹斯特。倫敦太貴了。」


我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不該利用人的需要進行田野調查,更何況,我並不打算給太多錢,我想他們有失業津貼、社會福利,他是白種人,應該不致於太慘。


我翻出錢包,掏了些銅板給他,幾近道歉地說:「對不起,我也沒什麼錢,就這樣好吧?」


他無所謂地接下。不知會不會再找下一個對象。


後來問來倫敦讀書的俊宏,他也是缺乏田野調查的,唯獨猜想多半年輕人從外地來倫敦,還是領有救濟金之類的,乞討不過是順道賺點零花吧。反正也找不到其他工作。



博物館


巴黎有一流的美術收藏,質量皆好,又頂會炒作「名畫」身價,相關商品一路賣,門票與複製品銷售,就足以吸引每年上百萬的觀光客甘心掏錢。


英國的博物館、美術館則泰半是免費的,館內四處附有DONATION的捐款箱,告訴你這是為了維持這麼好的館繼續營運下去,還會好心建議你大抵上要捐 多少錢。例如,大英博物館要「至少3至5 磅」,其他規模多半是二磅或四磅,看看裡面,捐款果然不少,硬幣與五元、十元鈔都有。我則是很算帳地認定英國這個最早期工業化的資本主義國家,在第三世界殖民上百年,賺的全是我的祖先與我的血汗錢,免費是應該,我可一分一毫都不要出!


共同的特色是,巴黎及倫敦的美術館、博物館都是學生的重要教學地點。拿著畫冊一張張臨摹的,多半是美術系大學生,每天都有,養分用不完。成群來的,一種是成人教育短期課程,有老師帶領著只挑館內精品細細說,年長年少都有的學生們約二十名拿著館內提供的摺疊椅,一群群就定位討論。再一種是最多的,小學生,席地而坐,老師會針對這幅畫作解說、問答,小朋友們都踴躍發言,再各自看展時,小學生也帶著功課,多半是問答題,要在館中找答案,畫畫的功課也有,活潑又有趣,看了叫人羡慕。


歐洲國家,對歷史都極重視,建築物原本的作用、新展品的淵源,都說得一清二楚。館內也不時有和觀眾互動的小設計,如在印製廠讓你複製一張圖、或在美術館邀你利用畫筆臨摹名畫的一部份….等等。英國特別多各式歷史文物博物館,在曼徹斯特工業城,留下不少十九世紀初的老工廠,機器、成品、薪資單、老相片、舊餐具、打卡鍾….鉅細糜遺。資本主義對歷史文物收藏如此費心,當然歷史銓釋權也掌握在手中。


羅馬遺跡、埃及文物,英法競相蒐藏,我想當初是巧取豪奪來的罷,二三層樓高的大石柱、鐵門、巨大的人面獅身像、更不用說一具具重逾數百公斤的地底石棺及數千年的木乃伊,就這樣把牆拆了、把墓挖了、把門缷下…….整堆地運到英、法帝國,作極細的分類、考古、說明,在極好的空調、光線的保護下,向世人展示異地風情。逛巴黎羅浮宮、倫敦大英博物館,都忍不住有著極複雜的情緒。英國更是木乃伊的愛用者,猜想一口氣總偷來上百個古埃及貴族的屍體吧?我一路從倫敦、曼徹斯特、到利物浦,居然所有的城市博物館都一定備有一間埃及文物室,參觀焦點一定是拆了布及沒拆布的幾具木乃伊。我的天!不知道英國有多少城市還有木乃伊?


唯一要花錢進去的博物館竟是利物浦的BEATLES STORY,真是太讓遠道而來的我傷心了。到曼徹斯特探望艾斯,我與她一起過著簡樸的生活,也沒怎麼往外跑,唯一決定上網訂車票的就是隔壁的、臨海的利物浦,想那是BEATLES的家鄉,那是我的青春記憶與年少熱情,既是有機會離得這麼近,怎麼說都要去一趟,而且目標清楚,就只看披頭四。


結果整個利物浦都在賣披頭四,除了T卹、帽子、海報、籲顉圈、月曆等,還有公車專繞草莓園、便士街等歌中提過的地方,我從城市的東邊一路在細雨中漫步到西區的碼頭,結果BEATLES STORY的門票要7.8磅!我簡直因為太生氣而躇躇良久,最後什麼也沒買,決定不進去看了。


那一夜,利物浦的風大得可以把人吹著跑,我在雨中獨行,繞了整個城市一大圈,最後竟在人聲鼎沸的酒館中,睡著了。

2003年11月2日 星期日

小獸

花一些力氣剪輯電子郵件中零星的、有關小樹的片段,相片是她七個月大時,參加的第一場遊行,2001年。現在的小樹都三歲多了,正式長成一個小孩子的模樣,每每叫我驚詫不已。
開這個小版,讓檸檬桉與大樹能幫她作點小小記錄。在樟樹安靜地開花的季節,看見一個孩子,平安地跌撞成長。


親愛的大家:
原本想坐完月子可以出外走動就不再寄些喃喃自語給大家了。
可居然有人還會問起媽媽手記為何不再繼續?
(還有為什麼嗎?工作!工作!工作!)
適逢小樹滿三個月,寄些相片給大家吧,
等她能坐在汽車的安全座椅上,
再多帶她出門,提早適應生張熟魏的現實人生。

堂堂邁入滿三個月大的小樹,
總算漸次擺脫便秘之苦,尹尹唔唔愛說話得很。
昨天精疲力盡把她從保姆處抱回家後,
竟然見她準確地使用右手一舉拿掉奶嘴,
緊接著就把半個拳頭塞入自己的嘴巴。。。。
這真是太神奇了,
吸吮手指的動作竟是所有小孩的共同鄉愁,
不必學習,也沒有參考坐標,
之前更是毫無徵兆,
認識她三個月來,從來也沒見她飢渴或思念地注視過她的手,
想不到竟是隱忍許久,
直到練好了臂力才與她的手掌相逢。。。
我因為天氣冷要幫她套上手套,都不免感覺是剝奪她的幸福了。

下週要和公娼姐妹們唱歌,
會帶小樹去。
我但願她也長成一個勇敢的女人。

2001.3.12


近來比較能覺察自己的焦慮與狀態。
例如,大家都覺得有了小樹,我一定更辛苦,
這麼忙工作又多.....
而事實上,帶小樹於我,不辛苦
因為對孩子的要求,對自己帶孩子的方式都傾向隨意安全即可,
所以半夜起床泡牛奶或哄她入睡
都在放鬆的心情下進行。不累。
累的還是工作,因為成敗的壓力,不輕鬆,
特別是打仗的焦慮,怕作錯判斷,怕沒捉緊...
夜裡接連作惡夢,醒著睡著都在工作狀態。累。
事涉眾人,沒法子放鬆。

所以知道,要修行,恐怕還是得從眾人中去,
在他與我緊密關連中,還能放鬆,才不會逼得二造焦慮不堪。

知道自己的焦慮,
總算意識到了,
之前因著自己人前人後的樂觀開朗,
再累再緊張也不自覺,
多幾次被中西醫指出我的奇怪突發症狀是來自心理緊張的因素,
總也大笑不以為意:可是我真的,真的不緊張啊~
不意識,連改善的機會也沒有。
現在會提醒自己:就,不急,做不到就,算了。
不知成效如何,至少很意識著。

小樹長成一個小孩的模樣了,
六個月的孩子都愛笑嗎?她的笑像是藏著淗氣的意圖,
我總也看了著迷,覺得美極了。
與人的互動多了、能逗趣了,
我心中有小小的悵惘:
覺得她慢慢習會人類世界的應對可能就會失掉某種神秘的向遠方溝通的力量了......

小樹七月中旬後送到中壢爺爺奶奶處,
心中十分不捨,實在很想更緊密些伴隨她的成長,
每每把她帶回家就覺得幸福,
真的是,感到對她有很大的愛情,
覺得好幸運呀,她沒病沒痛沒缺手少腳.....
(我的同事說:哎你這麼想也很好,真樂觀~)
這樣一個好小孩,而我有幸如此貼近她的成長。

2001.9.17


小樹現在成了個怕生的孩子,非常黏著我,
猜想是剛開始要認人時,被送到中壢爺爺奶奶家,
原本熟悉的人事物都不見了,
所以才這麼沒安全感吧?
我極心疼她,想帶回來跟在身邊養著,
但顯然不能這麼快(還要想個好理由),
就等她會走路了再說。
她極愛小朋友,餐廳裡吃著飯見鄰桌小女生她整個人就要撲過去了,
我只好放她下地,一路勇敢爬過去,
小女生都害羞了,她們全家人則友善幫我盯著小樹別跌倒了。
發現小孩子在人際關係中扮演著小貓小狗小寵物的潤滑作用,
遊行中、公共空間裡總有人放心地過來逗弄小樹而自然攀談起來,
人們多麼害怕主動與人接觸,怕被拒絕,被誤會,
小孩子提供一個無害又正當的引信:
「幾歲了?」「男生女生?」「好可愛呀」.....
因為小樹,我總算與居住的巷子的人們熟識了些,
鄰居的孩子們總在玩樂中順口問我:「小樹回來了嗎?」
我認識了小朋友,緊跟著才知道了他們的父母,
這才有住下來的感覺了。

這二天冷,沒車子去接小樹,心中十分掛念她,
每次送她回爺爺奶奶處,她淚眼汪汪的模樣,
(約十天去接她回來住上四、五天)
我總想她一定覺得為什麼我總是一轉眼就不見了,
彷彿背叛了二個人之間無以倫比的親蜜.....
她滿一週歲了(12/11),漸次脫離一隻小獸的狀態,
開始有社會化互動的能力,甚至開始聽得懂你的話與情緒,
我心中偶有小小失落,覺得她要逐漸失去為所欲為的狂野本性了。

有時走在街上四望都是小孩,
心中忍不住會想「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對一個母親來說,真是很自然的事。

2001.10.28


小樹已經會走一些路了,但生性懶惰不太願意走,
她是一個很會裝模作樣的小孩,
經常策略性的撒嬌或裝哭想引起愛憐,
但不太成功乃致於成為有點討厭的模樣,
作為母親,我十分慶幸還有人記得祝福她,
但願所有的祝福都實現,
2002.2.8

我是有了小樹才了解養小貓小狗的人的心情,才得以與他們的主人平起平坐,心意交流。
就說些小樹的事吧。
那日到朋友家,見朋友的女兒說話甜稚可人,一派彬彬有禮,
我打心底喜歡著、讚嘆著:好可愛呀。
可也同時警覺只小了六個月的小樹簡直還是個野人,
完全無法溝通,拒絕學習任何人語,只管尹尹唔唔自說自唱自叫,
我不免擔心小樹其實是聽力有問題?
測試幾次,勉強同意她聽得到,但此小獸的我行我素看來也只能順著她去了。
當然專家們都認為小孩要多刺激、提早學習,心智才會開發得全,
我倒是想,就這樣吧,她一輩子要說的話還怕少了嗎?
唯一要挑戰的,恐怕是若果自小被讚美聰明的我們,
就是生了個駑鈍、不聰明、反應慢、平庸不出色的孩子
(而且好努力想考好一點,但就是背不起來。而且理解力真的不好。),
要能真心誠意欣然悅納,不急著想改變她、刺激她、為她加分等等,
這才是大課題呢。
我一定要小心自己千萬別成了那個要小孩滿足自己欲望的母親。
真的要小心啊。
只要我記得,初生的孩子們曾經(我必須相信不會是永遠)給了生養她的人
多麼無與倫比、無評價、無條件的巨大愛情啊,絕對的信賴與接納。

經常,我觀察著小樹以及我自己。
好好玩的。
面對孩子沒有壓力的我,以及面對工作憂心忡忡的我,
也要小心自己會為了無法面對工作上的挫折,
而以「母職」(這可不是天生自然的)合理化脫逃。

2002.3.5


小樹是脾氣極壞的流氓樹,
帶她到開會的、喜晏的、遊行的場合,
她用力抗拒所有大人示好的擁抱,
只張開特有的雷達快速偵視是否有小孩在場,
風一樣疾步去握孩子們的手、摸孩子們的臉、尹尹唔唔說孩子們也不懂的話,
經常被拒絕被推倒被害怕的躲開也不以為意。
我觀察著她,也觀察自己。

2002.11.12


我剛出國時,據說小樹完全不找我、不問我,
我電話打去,她很是俐落:「媽媽!.....」伊伊哦哦一堆各說各話,然後:「拜拜!」十分乾脆。
渾然不覺我的不在身邊。還與我有說有笑。
可現在,二個月了,她開始生氣了,
電話中,一旁的大人急聲催她:「叫媽媽,叫媽媽...」
我聽到一片死寂。好幾次,她拿雙手捂住耳朵,裝死。
我想她是生氣的,氣我為什麼不見了。

說理說情來補距離,是大人的事,
小孩子如此直接、清晰,愛恨分明

200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