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27日在人間副刊閱讀了蓬草的「信的命運」,感覺困惑而荒謬。
想像我寫了一封信。
冬天的夜裡,啊,遠方的朋友可好嗎?隔著海,隔著亞熱帶的冬雨、溫帶的落葉、寒帶的細雪,我的一紙思念,竟爾飄洋過海來到友人的眼前。多麼神奇的旅程啊,想像那清晨自紅色郵筒取走我的信件的綠衣人,想像在成千上萬郵件中快速分發歸類區域的差工的雙手,想像我的信浮蓋上寄件城市的戳印安穩上了飛機,而機場搬運的工人可能恰好是國小隔壁班那個打躲避球一級棒的男孩,想像出了海關又進了海關的我的信,在白膚綠眼的法蘭西郵差的眼中艱困地辨識我潦草的拼音,巴黎正下著雪呢,我的信,由一雙凍疆了的老差士(在法國,郵差也腳踏車嗎?)的手,安穩地進駐你的郵筒......
信的兩造,是你和我;信的傳遞,是活生生的千百個工人的勞動。
這是我所知道的,最最真實的「信的命運」。
想像那個每次送信來都被鄰家的大狗追著跑的郵差,調薪的幅度又追不上物價指數了;想像專門負責信件分類的那個臨時女工,肘關節以下已隱隱作痛了三個月,而郵局不承認肌腱炎是職業病偏偏病假又滿了;想像薪資結構的變更,將使那個凍紅了鼻頭的法國老差士退休金少掉一半...............生養我們信函往來的勞動者,有什麼籌碼來反抗不義的對待呢?
「生」出信件的人沒什麼可以邀功的,若沒有郵務人員的勞動「養」活了這些信,根本無所謂「信的命運」。對信的供養者爭取權益、表達意見,我們受惠多年的寫信人,不正是要認真嚴肅對待、甚且鼓勵支援嗎?
是啊,是這樣的。因司機罷工而被迫走路上班的法國人表態「支持罷工」,恐怕並非蓬草所譏諷的「慷慨無私」,而是,真的只是,對「信的命運」和我有著相同想像與理解的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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