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2日 星期六

木麻黃

那時候,我想著什麼呢?我東張西望,心不在焉,時常自言自語,長腦袋不長感官,對生活細節草率,下課去看雨後的木麻黃,每一根尖葉上都懸著一滴淚,一仰頭,千萬星辰閃閃發亮,偶有風,就掉落我滿頭滿臉的水漬。[@more@]

那是我對小一、小二最深的記憶。

教室旁是廁所,再過去,一整排木麻黃。我站在下水道有異味的水泥槽上,仰著頭看木麻黃,白衣深藍裙,有吊帶,裙子的褶痕早就沒了也沒熨燙;黑皮鞋有時穿得都開口了,但我不說爸爸媽媽也不會發現,我多半不說,也不是體貼或是壓抑,就是無所謂,一整個學期穿著開口的黑皮鞋。有時木麻黃的淚滴會在鞋內積水,一直到放學,走路時發出悶悶的吱唔聲,令人發窘。

我不是個封閉的孩子,每個時期總有極相愛的好朋友。但不知為什麼,有關木麻黃的記憶都是孤單的,不像操場另一頭的鳳凰樹,尖叫繞圈的玩鬧記憶全是複數的人與人。

木麻黃這樣蕭瑟冷寂,高挺的灰黑樹幹,陳舊的鐵綠針葉,四季都一個模樣,不凋不萎,無綻無萌。千萬根窄密葉管,如針細,若尺直,一截截折開來是空心的,陽光下灰澀安靜,雨後則搖身一變成為星樹,令人目眩神迷。那個仰著頭的孩子,有時還撐著傘就急急來探,踮著腳尖小心翼翼折下一只針葉,懸著一滴晶亮的淚,都來不及與人分說就掉落在半途了。

那星光,落入雨後的泥濘,像不曾存在過。

5 則留言:

  1. 這文兒有畫面
    也讓我想起華商操場邊的木麻黃,灰蒼蒼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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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呵呵,我的好多記憶都與樹有關,像定格鏡頭,有顏色有場景。林森國小低年級教室旁的木麻黃,早就砍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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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林森國小的那排木麻黃,細長的針葉有一個用途~跳土風舞時藏在手裡,男生只輕輕的捉著另一端,小心翼翼,這比拿冰棒枝要隱密多了,用冰棒枝總會被老師發現,那時老師會狠狠敲男生的手背,後來我用了木麻黃就沒被發現過,也許,老師是知道的,只是我是功課好的女生,所以就放過囉,哎,會讀書還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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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亂入。

    我小時不識木麻黃(一直長到十九歲才識),看見針葉便以為是松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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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二姐,木麻黃的針葉何等脆弱,那小男生女生必然是整堂課都忙著呵護它不斷裂(或期待斷裂?),更是意亂情迷了....

    Snaman,我是先識得木麻黃再看見松樹,習慣性去摘下一片針葉玩,才知道松樹之針如此強勁、不友善、會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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